中国传统文化的真正精髓,是家园文化,家族史。
那是我们心灵之根。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死,一次次从废墟上站起来的力量源泉;是无论游子走多远,都要落叶归根的情怀和归属。
遗憾的是,家族史、家园文化,正在这个土地上消亡。现在还有多少人家有族谱,还有多少人记得自己的来路?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锡家陈氏,我纷霏的追忆》是陈俊杰写的家族史回忆小说,是我们抢救家园文化的开篇。如果你喜欢,欢迎勾搭作者,与他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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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提示:本公号一三五出刊、《家族史》暂定每周三刊出。
作者:陈俊杰
16:五七年的事
那段时间,国家的工农建设得到了飞速发展,效仿苏联建立了自己的工业基础。钢铁生产从一九四九年的十几万吨增加到了一九五七年的五百三十五万吨。不少地方大搞水利建设,兴修水库山湾塘,对抗旱抗涝起了很大的作用。农民在自己的土地上精耕细作,加之化肥农药的推广和风调雨顺,粮食连年丰收。国家的繁荣,物质财富的增加也助长了一部分官员的骄傲自满、贪图享乐的情绪,出现了“休掉原配另娶新欢、夜夜笙歌花天酒地”的潮流……据说党的领袖担心共产党的官员被糖衣炮弹击败变质变修,于是在五七年开展了“整风运动”,目的是纠正党内不良风气,遏制腐败现象的蔓延。当时尤其欢迎党外人士帮助,鼓励他们向党提意见。没想到h后来演变成历史称为“阳谋”的事件:先是整风,搞“大鸣大放大字报”,人人都可通过大字报来暴露党员、官员的问题。接着就是整风突然转向,变成反对右派对社会主义的猖狂进攻——反右运动开始了,所有提意见的人都成了右派,被打倒。据说全国被抓的右派多达五十余万人,绝大多数是知识分子……这些右派在一九六二年甄别了一些,摘掉了右派帽子,但大部分还是等到文革后,才一一平反。只剩下几个人保留了右派的帽子。 陈俊良当时在省农校,由于他是农民出身,受家里“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传统影响,什么话也没说,算是安全的度过了这一运动。但他的老同学,我在满井小学的班主任杨老师却没有逃过这一劫。一九五七年暑假末,不知情的我还带着大哥去看杨老师,结果没找到,我们打听他哪里去了,被问到的人都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们说:“杨世璋是右派,被送去劳动改造去了,你们不要找他了。”大哥的眼里闪过惊疑的眼光,怏怏不乐地离开了满井小学。当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右派,直到几年后高中毕业时才知道被打成右派对自己对家人意味着什么。我班有一位叫陈仲国的同学,家住在仁寿县城,人极聪明,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一九六四年高考时,我们高六四级一班有十人考上重点大学,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考入高校,有几个人上乐山师范短训班,还有一人参了军(两年后提干当排长了)……唯独他,学习超好却没有学校录取他。后来才听说,原因是他家有三个哥哥是右派。大哥媳妇朱紫云可能自知家庭成分不好,对历次运动采取沉默不言的策略或者只唱赞歌不说反对的话,凡事谨言慎行,多做事少说话,所以57年她也安然逃过一劫。那年,她生下了一个女孩,取名陈鸣。不知是不是和反右中的大鸣大放的鸣有关。这个字,很切合当时的时代特征。 从镇子场回到锡家沟,我当起了农民,虽然个子不到一米三,体重不过五十斤,但还是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干重活不行,轻一点的手上活还行,干一天也能挣几个工分。对于自己考初中考得怎样也没有太多的关心,对于是不是能考上也不在意,当然也没什么梦想,也许一辈子都会和父辈一样,当一个合格的农民,或者说,一个农业社的社员。八月的骄阳似火,刚收了早稻,又开始栽晚稻。当时为了粮食增产,在农村强行推广双季稻。种晚稻为了抢时间,不用铲秧而是插白水秧。小孩妇女老年人就扯秧苗,会栽的就栽秧苗。我虽算不上栽秧师,但还能栽秧,跟在栽秧师后面插秧,而且栽出来的秧还有点模样。 一天,我正在插秧插得起劲,田边上来了一个穿绿色衣服背着绿色书包的人在那里喊:“你们这里有个叫陈俊吉的人吗?”不知谁回答:“有,小华就叫陈俊吉。”大家的眼光投向那个穿绿衣服的人——乡里的邮递员。“有什么事?”我抬去头来。“你有一封挂号信,快来领!”我吃了一惊,我怎么会有挂号信?大哥写信回来都写三爷的名字,也不会让我收,我有些迟疑。“快过来,小朋友!”我只得三步并作两步,带着两条泥腿跑了过去,先签了字,从邮递员手中接过那封挂号信——一封从仁寿县第八初级中学寄来的挂号信。我赶快撕开一看,原来是一封录取通知书:陈俊吉同学,你已被我校正式录取为初中六一级新生,请你于八月三十日至八月三十一日到校报到。另外还说了些走读或住校的注意事项。这封信,改变了我的命运。 “小华,什么信哦?”子元二哥,少川三哥,银秀姐,泽先姐都过来问。我举着信“我被仁寿八中录取了,你们看嘛!”兄弟姐妹们用带泥的手拿过去看了看,眼里露出羡慕的眼光:“小华兄弟真不简单呀,当中学生了。”“这仁寿八中在啥子地方,在不在镇子场?”“不在镇子场,在骑虎乡。”“骑虎乡在哪块地方哦?”“我也不知道。”我被仁寿八中录取的消息很快传遍锡家沟。这是锡家沟第三个考上中学的人,三爷保保都很高兴,只有四嫂没有显出高兴的样子。好在大哥在四川农校的学习也结束了,将分到新的单位工作,我读书的费用他可以承担了。当天晚饭时保保显得特别高兴,炒了点鸡蛋,她和三爷四哥还喝了点酒,我们也剥了生花生吃。她说陈氏宗亲这么多娃,只有老大俊良吃公家饭,现在老七又考上了初中,陈家的文字辈几十个兄弟姊妹,元璋家算唯一,其自豪喜悦之情自不待言。第二天我赶紧给大哥写信,报告我考上初中的消息,当然也在信中告诉他我上中学的费用,希望他承担。 没过几天大哥回信给全家,给我们热气腾腾的兴奋心情带来一喜一忧。喜的是他被保送到西南农学院读大学,这是陈家第一个上大学的人,在全乡好像也是头一个,三爷保保自然十分高兴的,陈氏宗亲出了大学生,脸上自然是光彩万分了。忧的是大哥上大学,已不能带薪了,他自己都需要申请助学金读书,自然无力承担我上学的费用。他说让我休学一年,等他大学毕业了,我再去上中学。这下把三爷保保难住了,那个时候农村普遍都穷,我家也一样,没有了老大的支持,哪来的钱供我上学呢?三爷保保在高兴之余也忧愁起来。最后他们还是像对待大哥上中学那样,让我先去读起来再说,读到哪算到哪,肯定不能等到大哥大学毕业再去读。谁知我这一上初中,虽艰辛,却有了出奇的运气,还真把初中读毕业了。
八月二十九日我自己背了个小木箱,里面装了些衣服,就赶往大舅家。去拿我寄放在他家的棉被和篾席,作为我初中住校用了。30日那天,身高一米三体重五十斤的我,用一根扁担一头挑着木箱一头挑着棉被,赶往离始建八里路的骑虎乡仁寿第八中学。路途中间也不知歇了几多回,终于歪歪拽拽地来到了学校,报名交了书学费(记不起交了多少钱了,但不超过三元),再交了一月的伙食费四元五角。这在今天看来不算多,但当时是个大数目,乡长党委书记月薪也只有二十八元。 我开始了初中的学习和生活。仁寿第八初级中学没有设在镇子场,也没有在骑虎乡政府所在地。而是在一个地主的大院——曾家大院。是地主曾泽生的家。院子背靠山,前临一塆水田,这一塆水田沟面较宽,因而每个田的面积都较大。大院修在临塆的一块小坡的台地上,整个大院占地约二十来亩。进院大门须上二十多个梯步,全用红石砌成,进门后有一小院坝,再上一个二十来步的石梯又进入第二道大门。在石梯的左右院坝上各有一些建筑,各有四五间房。进入第二道门后才到大院的核心位置,这里有一个占地约二千平米的三合土院坝,坝的四周都有房屋,是回廊式的,回廊宽约三米,周围的房屋已改作教室。进门沿右走廊通过图书室教务室便是一个小花园,这里是校长办公室及一些老师的寝室。小花园有花台,栽有一些花木。从第一道扶梯到第一道大门,左右两边是用石条垒成的堡坎,各长五六十米高约五米,颇为壮观犹如城墙,门楼高大,想来原先是悬匾题词的地方,现在没有了。这是我在乡间见过的最雄伟气派的建筑,它显示出主人地位非同一般,但是这大院修于何时,主人因何发迹不得而知。原来不明白仁寿第八中学为什么会选在这不靠城镇的地方,待我了解了曾家大院这片房子后终于明白了,当时国家经济困难,要叫县政府拿出钱来修这么结实一所中学很难,把中学办在曾家大院也是县政府无奈而现实的选择。 在大院的左边搭有一个草房,是学校的礼堂兼饭堂,再左边是厨房。在大院背后山上的左侧坡上开挖出了一个操场,周长不足二百米,这里是上体育课的地方。我在这里磕磕绊绊地走过了三年。
(未完待读,下周三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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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篇回顾:
【家族史】13,我们的家园怎么会在一个球上呢?
【家族史】12,到处抛头露面,有违妇德。
420【九维评】小查,一个民主理想者的悲歌。
419【月球观察】史上最牛辩护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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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2-117,你还没结婚,给我机会好吗?
(本期图片 @疯雷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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